老书重读，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边复习边做点小笔记。

chapter 1：现代性的概念

现代性的特征与时间模型：现代性存在一个十分容易被人遗忘的核心特征，也即用事件来规定自我的存在，这对于现代人来说可能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但对于过往时代的人们来说，这却十分的难以理解。在以前的时代中，人们会用土地、宗教、族群、位置来规定自身的存在形式，虽然时间依然是一个定位的锚点，但其本身却隐而不现，在这些过往的存在形式中，人们的自我规定往往是发源于另一个事物的，但“现代”却与众不同，现代意味着“全新”其本身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事件，甚至是一个全新的开端，最终甚至转变成了一种生成的形式（a form of becoming）。把自己视为全新的，也即将自己视为创造性的、自我发源、不被任何事物定义和主宰的，这种现代性的核心是一种异常强大乃至于傲慢的，普罗米修斯式的力量。

现代一词直到1460年才被真正用来区分古代和现代，而直到1585年，用来突出一个特定历史时期的modern才真正出现，而modernity（现代性）则是道了1627年才被使用，甚至于与之相对的middle ages（中世纪）直到1753年才出现在英语之中，虽然新旧之分早已存在，但是现代意义上的“我们的时代和过去的时代”直到十六世纪才被使用，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中古时代（此处使用中古时代一词以区分和中世纪的差异）的时间观是循环式的，古代的历史学者和哲学家往往都接纳了这种时间模型，比如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的《云》中，雅典人的新奇习俗和马拉松战役中那更优秀的古老习俗呈现出了鲜明对比，亦或者是塔西佗和奥略刘对新旧历史著作进行了区分，但是从未把这些区分视为历史时期。而基督教也接受了一种被改良后的循环时间观，即世界存在特定的开端和终末，以及十分重要的，以《但以理书》为基础而演变出的“四个王国”的历史模型，在十二世纪教会改革的背景中，现代人（moderni）也相信自己处于一个时代的开端，只不过这个时代不是开创性的时代，而是临近末日，即将进入时间尽头的时代，这种认知可以参考沙特尔的贝尔纳（Bernard of chartres）所说的话。

【资料图】

（个人认为，历史模型的影响是个非常重要但是往往被人忽略的问题，现代人往往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些中古时代的基督徒会把权利和名誉视为不必追求的东西，因为在现代人的认知中，历史是被创造的，而非沿着一条既定时间线向前循环的，对财富和名誉的追求比对天国的追求更合理，然而用这种现代人的认知模型去要求中古时代的基督徒是一种十分愚蠢而无道理的事情）

（另，四个王国历史观的模型可以从reinhart koselleck的论述中窥见，一些早期的基督教思想家虽然会把自己的时代和异教罗马的时代区分开来，但是中世纪的基督徒并不承认这种断裂，他们相信东方帝国从未沦陷，而西帝国也被查理大帝重建，哪怕到了1529年，基督徒依然把亚历山大大帝在伊苏斯的胜利视为一个当前事件“modernity and the planes of historicity”Economy and society 10，no.2（may1981）：166-167。显而易见的是，这种认知的基础是不论是异教罗马还是中世纪，当时的基督徒们都相信与时间终末比起来，这两个世界都是有罪的世界，区分历史的是罪而非时间）

现代性的历史：现代性的概念则在彼得拉克和笛卡尔、唯名论革命和人文主义运动之间被彻底构建出来，唯名论主张个体存在才是实在的，为重新理解时间和存在提供了基础。佛朗切斯科·彼得拉克（francesco petrarch）则以此创造出了“个体性的人”和对黄金时代的追求，他与洛伦佐·瓦拉（lorenzo valla）将自己的时代视为黑暗的，与过往的黄金时代互相割裂的堕落世纪，并渴求恢复旧的时代，这也为构建一个新时代打下了基础。而克里斯托弗·塞拉利乌斯（christophus cellarius）则在1696年描述了一个新的历史观，也即异教罗马到君士坦丁大帝，中古时代到罗马帝国灭亡，以及16世纪开始的全新历史。

直到笛卡尔和培根的时代，对欧洲的自我理解也产生了一种新的观念，这种观念是自由和进步的革命观念，培根主张现代优于古代，并宣称希腊人只是一些孩童，面对当今时代的智慧来说，他们还不够成熟，这种对古代的不同评价蕴藏着一种全新的知识和时间观，它不再是是循环式的，而是无限的，自然的变化成为了人类可以掌握的东西，人类开始相信通过科学方法他们可以掌握自然。

古今之争：而这种颇有争议的全新观念，也最终引发了一场重要的辩论，也即著名的“古今之争”（querelle des anciens et des modernes），法国的笛卡尔主义者认为科学和现实进步已经证明了现代艺术和文学可能优越于古代，而认为古代文化更为理想的人文主义者们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自然科学的进步，当然，大家最终也认同艺术并非如此，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艺术完美标准。

这场论战并没有止步于此，在随后几年里，伏尔泰高傲的宣称他所在的时代的一个中学毕业生比任何古代哲学家都更为智慧，而卢梭则在《论艺术与科学》中主张，现代艺术和科学只会破坏人的美德和幸福。这场持续多年的论战最后以亚历山大·蒲柏（Alexander pope）的古典主义的文学胜利而告终，但是随后又遭到了牛顿的惊人发现的质疑。

古今之争表明了一个事实，也即现代性非常在意自身和过往事物的差异性，现代性需要展示自己的原创性，这反映了他对自治性根深蒂固的信念，也因此现代性方案的另一个核心特征即为强调自身对过往事物的优越性，也即“进步”

现代方案的危机：现代性的危机也自此而展开，对自然（既依靠自身的理性来过上符合自然秩序的生活和政治）和自治（既具备自我的创造性）的信念是现代危机的核心，虽然不同标准和法则所住在的科学和审美领域对现代性的初断言提出了质疑，但实际上，让现代方案第一次破产的是康德在二律背反学说中对这种分离的系统化，他表明，现代性所设想的自然和自治是不可能共存的，两者的关系必然是二律背反的。而法国大革命，联同法国大革命对理性规则的过分要求所导致的共和国恐怖主义更是昭示了现代方案的局限性。

到了19世纪，现代性方案的矛盾越来越大，例如后康德唯心主义者和浪漫主义者虽然强调了人的自由，但是却拒绝把自然解释成无思想的机械运动。只是随着科技文明的飞速发展，这种矛盾被暂时遮掩住了，科学似乎给了人类通向永恒的钥匙，像埃菲尔铁塔这种关于技术和未来主义的纪念物就是最好的证明，而即便像是马克思这种激烈批判19世纪工业社会的人，也依然执着于现代性背后隐藏的渴望，主张必须采取措施来保证现代性的果实可以被所有人分享。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揭示了人类力量的发展并非是建设性的，甚至可能是毁灭性的，哲学著作中越来越弥漫这种悲观，比如胡塞尔的《欧洲科学的危机》或是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随后的大萧条和纳粹主义大屠杀更是几乎让现代主义彻底破产，似乎卢梭的看法已经被证实了，艺术和进步虽然提高了人类的力量，但是也破坏了仁义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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